陆永平和父亲哥俩好那几年,我到他家去的频率尚且普普通通,陆永平死后更不用说,何况这搬到了城西呢。
我又没成家,逢年过节用不着走姨表亲。
也就是「没了姨夫」,「你姨一个人怪可怜」(奶奶语),端午和中秋家里会备份礼上门走一走。
但我这整年不在家,一般情况下自然是父母代劳。
有回年初一我倒是跟母亲去过一次,但陆家兄弟多,一坐就是一屋,叽叽喳喳的,连饭都没吃,我便和母亲落荒而逃。
不过熘了一圈儿,这屋里也没啥变化,除了陆永平的痕迹被清除得一干二净——记得前两年在某个犄角旮旯里我还见过他的照片,小眼大嘴,笑得异常灿烂。
就我帮厨(也就刮个萝卜、择把香菜)的功夫,陆宏峰进来了两次,一声不响的。
张凤棠问他啥事,他也不答。
问不写作业瞎跑啥,他说他快饿死了。
「星期天没晚自习?」我问他。
「有个啥考试占用教室,明儿个下午才上课」这表弟两手操兜,宽大校服下的身体软绵绵的,像块口香糖。
而唇上的那抹黑色绒毛俨然一条鲶鱼或者一名李大钊同志,让人浑身发痒。
买收音机回来,张凤棠正要走,问我要不要跟她回去。
「起码安安生生吃顿饭」她穿上大衣拎上包。
出乎意料的是,几乎没有任何犹豫,我就应允了。
是的,病房里的众人、气味、欢声笑语,甚至母亲的通红脸颊,都令我烦躁莫名。
在又一波大笑中,我瞥了母亲一眼。
「没事儿,」她走过来,「晚上你霞姐跟妈一块儿值班,算工时」这么说着,母亲就笑了起来,毛衣下的乳房都在轻轻颤抖。
李青霞也笑:「别光工时,有宵夜没?」「这个可以有,看你想吃啥吧?」母亲一手操兜,一手搭上我的肩膀,笑吟吟的,「谁想吃宵夜啊,都可以考虑留下来,啊,报饭先」理所当然,又一波大笑如约袭来。
于是我也笑了笑。
这天气电瓶车肯定骑不成,索性扔在了医院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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