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问我考得还好吧,说好长时间没见了,说想吃啥随便点,反正这店她一点也不熟。
我只好随便点了几个,她妈觉得太少,又添了几个。
然而不像陈瑶,她并不能吃辣,可以说但凡沾点红油便足以让她红晕满面香汗淋漓。
试了几道菜后,她索性在小碗里倒上清水,每次吃之前都要先涮涮。
「很惊讶吧,瑶瑶能吃辣椒,我不行,」她拿纸巾点点嘴角,垂眼笑着,「一点都不行啊,打小不能吃辣」她说家里兄弟姐妹多,唯独她不吃辣,为此小时候没少挨揍。
她说她倒不是讨厌辣椒,每逢辣椒丰收,摘啊晾啊串啊,数她手最快,窑屋外一片红艳艳的,她瞧着也欢喜。
但就是吃不了辣,没办法。
她这人天生瘦弱,「面黄肌瘦,头发跟稻草把子一样」,按早亡父亲的说法是不吃辣椒害的,和哥哥们出去放羊,有时候她真觉得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到天上去。
就是这个放学路上要贴着墙根走的黄毛丫头,反而成了方圆几十里第一个走出黄土高坡的人。
十八岁那年她考上了沈阳的一个大专,毕业后就分配到了平海,吃上了公家饭。
「一晃这么多年了,其他不说,光在酒店这行也折腾了些年头,怎么也算品遍各地美食吧,但有一点没变,」她笑着摇摇头——脑后的紫色纱网也跟着抖了抖,「还是不能吃辣,没半点长进」陈瑶她妈的声音和凤眼、薄唇一样锋利,轻而易举便划开了这个满是花椒和油脂的午后。
我只剩埋头扒米的份。
后来她妈要了几两二锅头,说要跟我喝点儿,我恐怕义不容辞。
抿了几口酒,她说算是看出来了,她这人就是个老顽固,很难改变,在平海待了十来年也不会说平海话,不是学不会,是压根就没想过去学。
一番苦笑后,她问母亲的学校咋样了。
我说快了,各方而都差不多了,出来年会整个春季班,到秋天正式招生。
她嗯了声,笑着感慨说:「真好啊,你妈多幸运呐,好歹有个梦去追」我觉得这么聊下去就有些过于深奥了。